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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骑士
年华渐渐流逝,躯体终将老去;
血泪的誓言,却已铭刻灵魂。
高傲与勇气,在誓言中永生。
尊严和荣耀,只属于——
握剑的骑士。
(一)
奇岩城的大门中分而开,一辆辆马车悠闲的从城门开出。车上的人兴高采烈,三三两两的聊着,人人都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兴奋不已。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奇岩城警卫似乎也被这种欢庆的气氛所感染,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露出了微笑。
引子
这片富饶的大陆上曾经有着四个王国。奇岩、海音、肯特、和风木。奇岩城,正是这片大陆最繁华的城市。作为全大陆最繁忙的金融中心和贸易中转站,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商旅涌入。因此,奇岩的富足也是其它王国难以比拟的,也是大陆游侠儿和探险者的必游之地。
两个世纪以前,这片美丽大陆宁静而安详。国与国之间关系融洽,人民生活富足,和善友好,对战争似乎已经淡忘很久。战争,只出现在古老的史书里,早已被封存。然而,130年前,不知什么原因,整个大陆被一片邪恶的力量所控制。原本和善的生物被这种力量所控制后,开始攻击人类。于是,原本安详的大陆到处充满了吃人的蜘蛛和妖魔,原本繁华的驿路也渐渐的荒芜。人们躲在村子和城市里,惶惶不可终日,生活开始变的颓废和失去控制。村民开始成群结队的逃出受到袭击的村庄。然而,一旦出逃便成了怪物口中的美食。
这种情况直到伟大的思巴克女皇诞生才得到了控制。这位英明的奇岩女皇为了应付邪恶生物的袭击,开始联合其他王国组建一支强大的骑士队伍。来自各国精锐的皇族骑士和各地应诏而来的游侠,开始对大陆的变异生物进行清剿。同时,女皇下令征召全大陆最灵巧的手艺工匠和铁器匠人,成立了铁门工会,为勇士打造先进的铠甲武器。籍着这支强大的队伍,思巴克女皇开始了伟大的西征。由于英勇的女皇每战均身先士卒,将士们甘心抛头颅撒热血,经过多年的艰苦奋战,取得了辉煌的战绩。除了最边远的燃柳森林外,大陆其它地区的邪恶生物已基本肃清。为了彻底清剿边远地区的残存生物,女皇进一步扩招骑士队伍。
(二)
灯火通明。漫步在奇岩广场上的格素心理满怀感叹。新年即将来到了.可眼前辉煌的灯火丝毫没能给他温暖的感觉。富有远见的他从街上匆匆而过的行人和人们疲惫的脸上,深切的感受到辉煌的背后,思巴克王朝开始没落的景象。为了清剿肆虐的残忍生物,女皇举全国的人力物力大幅征讨,尽管战绩辉煌,但长年国力的损耗却也使得奇岩的经济开始萧条。尽管其它四国不时会对奇岩进行援助,然而,但是对于损耗巨大的战争来说,这些只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这点,从日益冷清的市场和人们疲惫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尽管女皇下令取消一切贸易限制的禁令以刺激经济的发展,然而,连年的征战早已使的经济疲不能兴。甚至,国内的臣民也渐渐开始有了一些抱怨的情绪,认为既然大陆的邪恶生物已基本被清剿干净,那些边远的地方就不必再派大军前往以至损耗国力。这些浅见的人们对藏在假象中的安宁深信不疑。
只有他,格素,女皇最宠爱的禁卫队长,方能明白女皇悲天悯人的伟大情怀.这些邪恶生物生存和繁殖能力特强,如果只要给它们喘息的机会,他们的数量便会以几何级数迅猛增长,到那时,不用几年的时间他们便可迅速繁殖,重新充斥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他叹了叹气,摇头走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皇宫。只有在那里,面对着坚强而美丽的女皇,他才能暂时压下心头烦闷的情绪,在她睿智的话语中获得勇气和力量。
海音。
这个美丽的都市曾经因为怪物的骚扰而满是断壁残垣。直到四大王国的联军开进海音,在海音王罗拔二世和思巴克女皇的领导下,怪物方被彻底清理。罗拔二世下令重修海音城。在蓝天碧海的映照之下,崭新的海音城和海音王宫正在显现着昔日的光辉。
美丽的海音城堡被柔和的晨光包裹着,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罗拔二世正在听取着大臣对思巴克女皇请求海音出兵援助剿灭燃柳变异生物的意见
(三)
海音。这是一个奇特而又神秘的国度。
古老相传,神的女儿伊娃曾经统治着这里,将她辉煌的宫殿建在此处,庇佑着这片美丽富饶的土地。然而,几千年前的一场巨变,伊娃宫沉入了海底,美丽而善良的伊娃女神也不知所踪。直到如今,人们依然对这位女神鼎礼膜拜,似乎,女神总有一天会归来。
由于神的存在,海音的权力架构也与其他国度不同。最高的决策权并没有掌握在国王的手中。真正统治着这片土地的,是由神挑选的五位祭司。相传,女神伊娃在隐去之前,曾在伊娃宫留下五本典籍,上面记录着神的四种力量,另外一本,记录着几千年前的那场巨变的始末。只有经过神挑选的五个人,方能进入神殿的五个房间里,分别修习神的力量,并由其中的一人负责掌管着那本记录着沧桑巨变的典籍。
“去请五位祭司!”面对着围绕援军问题争吵不休的群臣,罗拔二世开始头痛起来。其实大臣们也各有各的道理。海音历经怪物的洗劫,现在可谓是百废待兴,人民早已疲惫不堪。然而,奇岩女皇的忧虑却也不得不让罗拔慎重考虑。
巴士瑟、卡士伯、西玛、马库尔、欧林五人表情肃穆,鱼贯而入,进入了辉煌的大厅。五人装束相同却不同颜色的衣服,让人可以一眼就辨认出来他们所代表力量。闹轰轰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谁都知道,他们神挑选的人,代表的是神的旨意,神,是不容违抗和亵渎的。
“以神的旨意起誓,出兵是刻不容缓之事,这,也是我们五人的共同意见。希望国王陛下能恩准。”巴士瑟说道。
“不,这不是我的意见!我不同意!”一向选择沉默的欧林突然开口了。欧林,只负责掌管那本记录巨变的典籍,并不能修习神的力量。因此,通常他选择的是沉默和静思。
“为什么?”
“不要问我为什么。出兵,我绝对不同意。那只会带来一场更大的灾难。”
“欧林,你在说什么?”卡士伯愤怒的道。大厅里的人面面想觊,欧林的话,也让其他四人感到愤怒和意外。“我们身上代表的,是神正义的力量。欧林,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傻话?你连修习神力量的资格都没有,凭什么反驳?莫非,你的心里就剩下胆小和怯懦?”
面对四人的诘问,欧林并没有感到屈辱。相反,他的心里是一片绝望的死灰。自从他阅过典籍所记载的内容之后,那种不可抗拒的邪恶力量,便日夜开始伴随着他。每一天,都让他从噩梦中醒来,很快又沉入了更为惊怖的现实。
“你们可知这世界的本源力量?”欧林突然又开口了,不着边际的话语让大厅里再一次安静下来。
“我要讲的,是典籍所记载的内容,我抱着这个秘密在噩梦中醒来又睡去。每天,我都能听到……都能听到他的咆哮与愤怒……这段日子,太长久了……到今天,每一个人都该有权知道。愿神能宽恕我。”欧林面对着已经沉没的伊娃神殿跪了下去,眼角分明有泪光在闪动。厅外,辰光照耀下瓦砾,竟然是一片奇异而邪恶的湛蓝。就象他心中常浮现的那狞笑的眼神……
(四)
奇岩。
在皇城警卫敬佩的目光下,格素快步走进了皇宫的花园里。
女皇穿着便服静静的立在一丛绿竹下,仰头看着天际的点点星光。那消瘦但坚强的背影让格素感到分外的亲切和沉醉。女皇对他来说,更象一位慈和的母亲。格素心里满怀着感叹。这样纤瘦的背影里,谁都不会想到,有着一颗如此伟大的心灵。
“尊敬的女皇陛下,您好!”
“你叫我什么?”女皇缓缓的转过头来,迎接格素的,是一双调皮而明媚的眼睛。
“是你?奥,希尔黛丝公主殿下,抱歉。”
“嘻嘻。你这人啊,还是这么毛躁。”
希尔黛丝是思巴克女皇的二女儿,自从父母都在战争中死去的格素10岁时被思巴克女皇收养之后,她与哥哥伊弗利特便成了格素最要好的朋友。到现在,伊弗利特已经成为了一位坚强而勇敢的王子,希尔黛丝则继承了她母亲的优点,善良而美丽。
看着希尔黛丝调皮而又狡黥的目光,格素不由得心中有气。
“尊敬的公主殿下,这么晚了,您还在想着我?”格素促的朝她眨了眨眼睛。
此言一出,希尔黛丝立刻抵受不住,红着脸大嗔道:“好格素,看我不叫哥哥打断你的狗腿!”格素顿时大乐。希尔黛丝羞红了脸,恨恨的盯着他。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花园的小径那边传了过来。“格素,如果黛丝舍得让我打断你的腿,我把自己的腿赔给你!”伊弗利特大笑着陪母亲从花园小径向他走来。希尔黛丝顿时大窘:“你们都不是好人!”逃命一般的掩面匆匆而去。三人相视大笑起来。希尔黛丝走的更快了。
“女皇陛下您好!”“我的孩子,看见你们,我的心塌实多了。”
“女皇陛下,怎么了?”女皇的笑容渐渐的暗淡。格素的心中掠过一丝焦虑和不安。
“边境探子回报,肯特王于3天前下令集结45万军队,同时在全国大范围征收粮草,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军队与粮草将在两个月集结完毕。”伊弗利特接口道。
轰的一声,格素的脑袋感到一丝眩晕。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不得不强迫着自己冷静。
肯特与奇岩王室原本世代交好。现任肯特王勤政爱民,待人随和。然而,三年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肯特王性情大变,专权而残暴,在国内横征暴敛,弄的民不聊生。尤其是近两年来,肯特王垂涎奇岩富足,不时表露出吞并奇岩的野心。女皇最后一次西征之时,肯特王便不时找借口拖延援军的粮草与军备,由于这些原因,女皇的最后一次西征不得不在古鲁丁停下了脚步。
肯特王选在女皇即将西征的这个时候集结军队,其用意自然不言而喻。
“风木的援军呢?”
“风木北边沙漠最近出现了数量众多的巨大的蚂蚁和毒蝎,并且不时会伴随着一些体型巨大的蜥蜴出现。据探子回报,风木王国为应付这些突如其来的怪物已经折损了近三分之一的军队。所以,风木的援军我们是指望不上了。”
“由于海音的援军迟迟不见动向,此时离上次西征已半年有余,时不我予。我和王儿将在三天后率领军队出发,格素,家里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了。”
格素看着女皇坚定的表情,知道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红着眼圈,点了点头。
银白色的铠甲在微微的辰光里泛着淡淡的寒意。
一队队的骑士整齐的从奇岩城源源不断的开出。
格素、黛丝、伊弗利特和女皇静静的站在城头,看着远去的队伍。女皇微笑着摸了摸格素的头:“格素,此次出征,我带走了国内大部分精锐的骑士。如何应付肯特王,对你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难题。返回之时,我将路经肯特国境。以肯特王之性情,自然是求之不得。那时,势必有场恶战。幸好有你们三个孩子,我平生无撼。黛丝我交给你了,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当格素看着女皇纤瘦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的地平线尽头之时,怀里的黛丝却表现着难以言喻的坚强。“我知道,母亲一定会胜利的回来。”她的眼里,闪现着对母亲的骄傲和深信。
朝阳冲破了地平线,辰光给奇岩城堡批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这个伟大的都城,是否也会有陷落的一天?格素深情的看着怀里的黛丝,心里涌现着万丈的豪情。不,它是不会陷落的!
(五)
“这个世界有两种本源力量,就是善和恶。在这个世界初始之时,善恶两种对立的力量慢慢凝结成型。于是,善神殷海萨和恶神格兰肯诞生了。他们一个是正义和善良的化身,一个带来恐怖与黑暗。从他们诞生的第一天开始,便不断的进行的争斗。几千年来,这场势均力敌、永无休止的争斗终于在一种会思想的生物——人诞生之后开始终结。善神殷海萨收集远古人们心中对善良的向往和追求,不断增强自己的力量,终于彻底压服了格兰肯,却也耗尽了自己的神力。格兰肯在沉睡之前创造了四个邪恶的化身,一种叫龙的生物。并将自己仅存的四种力量分别注入它们的体内。它们体型庞大而残忍,会思想又充满了神力。由于格兰肯对人类的愤恨,它们大肆屠杀人类。当人类就快被屠蓼待尽之时,殷海萨用仅存的力量也创造了他的女儿——伊娃后也开始沉睡。伊娃,这位正义的女神利用自己手中的三叉戟和无边神力一一封印了四大龙——火龙巴拉卡斯、地龙安塔瑞斯、水龙法利昂、风龙林德拜尔。人类才得以将息。然而,由于伊娃的神力偏向于水,于是给了水龙法利昂以喘息之机。当封印稍微动摇之时,它脱离本体,化身为一个英俊的少年,勾引了伊娃身边的侍女,并且利用她打开了封印结界。由于法利昂在潜伏的日子逐步掌握了人的特性——善神的本原力量,而变的更为强大。因此,一场大战下来,法利昂虽然勉强被伊娃封印,但伊娃也耗尽所有的法力,重归父神体内,伊娃宫殿也沉入了无边的海底。
现在,它……它的封印又开始动摇了。我不知它什么时候将会脱困而出,但我日夜都能听到它的咆哮与愤怒……现在,它的力量越来越大,我怀疑它不用多久就会脱困而出,没有了神的庇佑,我们的末日……就快要来临了……”
“它又在叫我了!”欧林象疯了般的狂冲出去。
海音皇宫大厅象死灰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欧林嘶哑而略带惊惶的声音在回荡。
(六)
夜幕降临。
格素坐在皇宫的月台上,仰头数望着天上的星辰。
女皇已经出发两个月了。肯特王的军队也已经集结完毕。在女皇离去的这两个月之中,格素竭尽所能,数以倍计的提升着奇岩城的防御力。所有的城楼箭塔都重新加固,城门也进行了加厚,铁门的工匠在日夜赶制着箭矢。招募新兵的公告已发出,英勇的军队每天都有新鲜的血液注入。边界的驿站都进入了战时的戒备状态,所有探子全部出动。有关肯特军队的情报不断象雪片一般的飞来。这一切,多少让格素心里塌实了些。
忽然间,格素感到自己的肩背上多了一双手。那双手小巧而温暖。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
“黛丝,我不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些是否能够让奇岩的臣民不用背弃他们的家园而四出逃亡。我也只能尽到我最大的能力了。”
黛丝并没有回答他。格素不解的回过头去,接触到的,是黛丝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眼睛。她在深情的俯瞰奇岩。
“你看,那边是奇岩的集市。点点的烛火下,他们现在肯定围坐在一起愉快的吃着晚餐。真不愿意使他们感受到战争的气息。如果没有这场战争,该有多好。”
“是碍…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我会带着你四处流浪。去海音看看无边大海,去欧瑞看看雪花飘舞的美景……”
“海……是埃”黛丝的眼里闪着憧憬的光芒。“我曾经听赛尼斯说起过,她说,那一片蔚蓝的海水一直延伸到天际,有美丽的海鸥从头顶飞过,还有着洁白浪花冲刷的海滩……”
“赛尼斯?哦,你是说肯恩的妻子吗?听说,她是从海的那边过来的。我曾听肯恩说过,海的那边有两个美丽的姊妹岛屿,一个叫歌唱岛,一个叫说话岛。那里是赛尼斯的家乡,曾经是神居住过的地方。而且,那里出生的人们大都会一些神奇的法术,听说是他们祖辈流传下来的,而且赛尼斯好象还是其中的佼佼者。不过我倒是没有亲眼见识过。”
说着说着,格素的脸渐渐的阴暗下来。
“黛丝,你怎么看待肯恩这个人?”
“肯恩?”
“恩。他的眼神里总是不时闪过一些难以明白的事物,让我感到困惑。不过眼下人手这么吃紧,我不得不把奇岩皇城的亲卫队交给他。毕竟,他曾追随女皇征战多年,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一直都很忠心。”
“但是,他还有她的的妻子,总让我感到一丝不安。希望这些都是错觉。”
“恩……真希望你是错觉。”话虽说着,黛丝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好了,我们别想的太多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格素轻轻的搂紧了黛丝。
夜深了,明月洒满一地,轻轻的拉长了他们相拥的背影。奇岩城是一片深寂的宁静。只有风儿不时顽皮的拂过这对恋人。
(七)
格素在沉寂的睡梦中缓缓的醒来。
身体似乎轻飘飘的,有一颗伟大的心灵在触摸着他。然后,他见到了一席洁白的长袍。刺眼的光芒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殷海萨。你们人都是这么称呼我的。”声音和蔼而慈祥。
“你们?难道你不是……?”
“恩。你猜对了。以你们的概念来说,我是纯精神存在,而没有任何实体。也就是你们通常所说的神。为了不吓着你,所以,我用了一种你可以理解的方式与你见面。”
在他的话语里,自有一种让人深信不疑的力量。格素感到异乎寻常的宁静与舒适。
“那么,您找我的用意是……?”
“因为我决定挑选你,来对抗这个这片大陆上被操纵的邪恶。”
“您的意思是说,现在的这些邪恶的生物是有人操纵的?”格素感到困惑不解。
“是的。但不完全正确。他不是人,说他是一种力量更为贴切。他和我一样,是没有实体的,我和他,正是针锋相对的两种不同力量。我曾和他对抗了许久。直到你们人类诞生后,我利用你们远古的祖先对善良的向往来增强我的力量,才压服了他。但是,由于你们人类所拥有的独特思想本性,悠久的岁月以来,安逸的生活让你们的思想逐渐的变质,贪婪与欲望,懦弱与欺诈逐渐充斥了你们的脑海。现在,他籍着你们这些阴暗的一面,力量正在逐渐的复苏。这片大陆所出现的邪恶生物,便是他苏醒后一个小小的杰作。”
“但您为何挑选了我?”
“格素,在这么悠久的岁月里,你是我所见过的人类里最出类拔萃的。你具有一个骑士与生俱来的高贵品质。你的怜悯、宽容与英勇是常人难以企及的。所以,在芸芸众生之中,我选中了你。”
“这把战刀和铠甲,我交给你。上面有着我祝福的力量。希望你能好好的利用它们,做一个优秀的主人,驱除这片大陆笼罩的邪恶。但是,由于你的本性决定,你的思想里也不可避免的存在阴暗的一面。我希望你能在关键的时刻把留有自己的理智,尽力消除自己的阴暗。记住,肯特的军民里有太多无辜的人。希望在即将来临的战争里,你能用你心中的怜悯与同情,战胜你的冲动与愤怒。如果你被他利用我所给你的力量进行杀戮,你将会招来严厉的惩罚!”殷海萨的声音在远去,刺眼的白光渐渐消退。
“对了,您所说的那个他究竟是谁?他为何能操纵如此强大的力量?”格素急忙问道。
“他会来找你的。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你千万要牢记我所说过的每一句话。”
殷海萨的声音逐渐褪去。
忽然,一股冰冷的感觉从布满了格素所有的神经,几乎把他冻僵。
“那该死的老头走了?该是我们谈谈的时候了。”一把冰冷的女声响起,暗黑的长袍在随风舞动。
“你就是那个她?”格素惶然问道。
“我就是那个该死的老头嘴里说的她。这老头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偏偏就死不去,总喜欢和我作对。几千年下来了,我也斗的厌倦了。现在,我想换个方式和他玩玩。”她连笑声也是冰冷的,话语里,却似乎充满了稚气。看来,在几千年的岁月里,由于她对人类的利用,也沾染了人的一些习性。
“这老头不是看中你了么?我也看中了你。他一天到晚将善良与怜悯挂在嘴边,却从不知毁灭与黑暗才是这个世界最终极的力量。现在,我就可以把这种力量交给你,让你成为整片大陆最有力量的人。你愿意吗?”暗淡的视线里,浮现出一张妖媚的脸庞上,充满了诱惑的神情。
“对不起,我并不需要你所说的那种力量。”格素淡淡的说道。
“你怎么和那老头一样的死板。这种力量足以让你在整个大陆无以匹敌,你不愿意?”
“你所说的力量也即杀戮和仇恨。你看到那些被怪物屠戮的人们吗?你看到那些尸横遍野的惨状了吗?这些全都是拜你所赐。对不起,你不是人,你不会理解的。象这种邪恶的力量,不要也罢。非但如此,我还要亲手终结你所带来的这一切!”
“好,有胆气。但是,总有一天,你会需要它的,那时,你会亲口求我赐予你的,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在格素脑海里回荡。
“不!我不需要!”
格素腾的一下从床上猛坐起来。阳光透过窗户撒满了整个卧室,黛丝正站在落地的大窗前诧异的瞧着他。桌上花瓶的旁边,一把金色的战刀和一袭金黄色的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八)
欧林在树林里仓皇的奔跑着。
从皇宫里出来,已经整整两天两夜了。
他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但爬起来又开始亡命的奔逃,下意识的远离伊娃神殿的方向。因为,在沉没的伊娃宫上方,便是法利昂囚禁的处所。可是,不管他到哪,那个声音总象影子一样的缠绕着他,并有一种冰冷的邪力在尝试着控制着他。他不停的奔跑着,不敢停,也不敢睡。他害怕自己一停下来或睡着,就会被他控制。
猛然间,他停了下来。恐惧的思绪象怒潮般的迅猛占领了他整个心灵。
他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法利昂囚禁地的入口。
“这是没有可能的,不……!”欧林竭理斯底的疯狂叫着。
他已彻底崩溃。
回荡在他心中那个呼喊越来越强烈,理智在渐渐丧失。
终于,他的手战抖着伸向了封印的结界。
卡士伯和其他三人四处寻找着失踪的欧林。
自从欧林道出了远古那场巨变之后,他们开始理解欧林反常的行为,并担心起了欧林的行踪。
他会去哪?整整两天了,毫无音信。四人忧心忡忡。
“去神殿看看,也许,他躲回了神殿里。”卡士伯提议道。四人朝神殿方向匆匆而去。
忽然间,整个海音仿佛都在晃动。
“糟糕!一定是封印的结界!”西玛惊慌的道。“快走!”
四人直奔封印的入口。
“欧林,你在干什么?赶快停手!”
欧林面上带着痴痴的傻笑,完全听不到四人的呼喊。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响起,封印的结界终于彻底的打破。欧林似乎也被震醒,茫然的看着一个庞然大物从黑暗之中缓缓的走出。那双湛蓝的眼睛,就和他梦中所见的一模一样。瞬间,他忆起了所做过的一切,面色立时死灰。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忠实的奴隶。”狞笑的声音布满了欧林的脑海。
“你……”颤抖的欧林忽然疯狂的大叫:“不,不是我做的……他逼我,他逼我!”
“以我们的力量不足以阻止它,趁它复苏的时间,赶快通知城内的居民逃离!”
四人急忙折返。
法利昂巨大的身躯缓缓呈现在欧林的面前。欧林似乎一无所知。
“我求你结束我的生命。”欧林的语气就象他的表情一样平淡了下来。
“既然你活着比死还痛苦,我就要慢慢的欣赏,又怎舍得杀了你?”
法利昂邪恶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欧林在彻底的绝望中,背转了身,缓缓走向了海底的通道。
古老的典籍里,曾记载着这样一条通道,直通古鲁丁一个秘密的地下监牢。
“我背叛了神,也背叛了所有的臣民,已经犯下了弥天罪孽,再也无颜面对这片大陆,也没有资格结束我自己的生命。我的余生只配在囚禁和悔恨中度过,但愿再也不会有人能找到我,让我静静的忏悔,静静的死去……”
欧林佝偻的身影缓缓的消失在密道的深处。
鲜血在飞溅。
不断有勇士的身体被冻成一个个的大冰块,然后被它撕咬的支离破碎。
然而,一队队骑士带着悲壮的心情义无返顾的向城外开去。谁都知道,如果让他进入城堡,那些来不及逃散的平民会是何等的悲惨的遭遇。那里面,有着他们的家人和朋友。
海音王罗拔二世站在空空荡荡的皇宫大厅里。身边的大臣都已被他遣散,只留下了最衷心的禁卫队长。
扑通。禁卫队长含泪跪了下来。“请您赶快离开。这里交给我们吧。”
“不。我哪儿也不去。这片美丽的土地是我掌管,更是我的家。我如不能和他共存,便要和他共亡。你们都走吧。”
“我一定得留下来。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使命。我以我的血和泪向您发过誓,我终身是您的骑士。”
罗拔二世惨然一笑,看到他坚定的表情,知道再劝也无用,缓缓的点了点头。
“陪我出去看看吧。我想再看看我的海音。”
厅外是一片灿烂的阳光。
庞大的身躯终于出现在海音皇宫的大门前。整齐的禁卫队伍排列在罗拔的身后。
他禁不住回头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他们脸上写满了悲壮与刚毅。
愤怒的咆哮响起。它已经被这些无畏的勇士激怒。
银白色的长剑缓缓的从鞘中拔出。
“勇士们,这是我们的家园!拔出你们的长剑,为这片美丽的家园而战,流干最后一滴鲜血,洗清笼罩在我们家园上空的邪恶!”
众人齐声而和,声震云霄。
(九)
天堂历七百三十二年二月初六,海音城破。海音王国最精锐的禁卫兵团被全歼,海音王罗拔二世殉城。法利昂打破封印,重现大陆。
三月,肯特王忽出奇兵,其精锐的骑士兵团沿古鲁丁海岸线南下,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袭风木城堡南门。风木守备兵团措手不及,城堡防御形同虚设,风木城破。三月二十五日,在风木北边沙漠,风木王率领其远征军与肯特军团血战三昼夜后,终告不支,伤亡怠荆风木王自刎。风木王国灭。
四月,休整一新的肯特兵团重新在古鲁丁集结。
此时,思巴克女皇西征队伍大捷,然人马折损甚巨。五日后,当西征队伍返程至古鲁丁时,肯特王以犒军为名,将西征大军安顿在古鲁丁上方的高地扎营。同时,暗地命其前部骑士烧断了肯特与燃柳的浮桥。西征大军退路已断。
肯特王在翌日拂晓发动了攻击。
然而,思巴克女皇对此早有准备。养精蓄锐的肯特军团与奇岩精锐的骑士兵团甫一接触即告不支,死伤惨重。技穷的肯特王狂性大发,无视古鲁丁居民的死活,下令焚林。大火烧了四天四夜。古鲁丁城镇外围村庄被彻底焚毁。古鲁丁村民及奇岩军队被大火活活烧死者不计其数,只有思巴克女皇带领少数禁卫兵团往风木方向成功突围。
两日后,人困马乏、失去补给的突围部队再次被肯特军团追上,并重重围困。在几次进攻不果后,肯特王故技重施,再次焚林。奇岩王国西征大军终告全军覆没,思巴克女皇与其子伊弗利特突围时惨遭生擒。
这份厚厚的情报此刻就摆在格素的面前。
黛丝脸色惨白的呆坐在长桌的另外一端,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格素心如刀缴。他明白,他即将面对的,将会是人生中最痛苦的抉择。他必须在善良的奇岩臣民与他最挚爱的女皇和兄弟中作出选择。
但是,他理解女皇。女皇是绝对不会因为她个人的安危而命令格素丢弃整个奇岩的臣民。
那么,等待女皇的,将只有死亡。
沉默良久,最终,他叫来了肯恩。
“传我的命令。全城戒严,实行宵禁。奇岩城进入临战状态。”
肯恩领命急行而去。
他轻轻搂紧了黛丝。黛丝红着眼看着他,终又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默默的啜泣。
窗外,太阳的最后一丝光线刚刚消失在茫茫的奇岩大地上。
(十)
天堂历七百三十二年六月十五日。晴。万里无云。
奇岩城被军容鼎盛的肯特军团团围祝
从潮水般不断涌现的人头计算,总兵力超过了50万。肯特王这次可谓是倾巢而出。
格素此刻就站在城楼顶端,俯视着苍茫的奇岩大地,感慨万千。
极目而望,蔽日的旌旗,闪亮的矛尖,这熟悉的场面,让他不禁回忆起了伟大的女皇第一次西征时的壮观景象。但是,往昔那一张张自豪与刚毅的脸庞此刻已消没不见。取而代之的,一张张虎视耽耽的面孔。而他最尊敬的女皇,上一次西征的统帅,此刻,已经落入了敌手,生死未卜。
这,是否就象征着奇岩王朝彻底没落以及另一个势力的迅速兴起?
善良?怜悯?这些似乎正在渐渐远离着这片大陆。否则,为何始终代表着正义和善良的女皇会沦为阶下之囚?那些忠诚而英勇的战士为何都埋骨异乡?这些善良的奇岩臣民又要遭受战争的苦痛?
莫非,正如她所说的,毁灭与黑暗才是这个世界最终极的力量,最终将统治整个大陆?
他困惑了,在迷茫中凝视着这片他所深爱的土地。
她站在城楼的角落里,怜惜的看着他。
金色的铠甲,金黄的战刀,英俊而略显消瘦的脸庞。风吹动他漆黑的长发。他站在那里,就象亘古以来的战神。这是她英雄的丈夫。所有人的眼中,都闪着崇敬的目光。
她心中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从她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这个略显沉默但带着几分狂野的男孩便带给他一种别样的感受。她喜欢和他玩在一起,喜欢看他沉思的样子,和他一起见识她在皇宫里从不曾接触到的新鲜事物。
随着他们的年龄渐渐增长,少女的幻想和朦胧的崇拜让他在她的心目中逐渐扮演起丈夫和情人的角色。他已成为她生活和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号角响起。
他曾说过,不许她踏上城楼。因为,他害怕她遭受任何的危险和不测。
黛丝默默的叹了口气,缓缓转身而去。
取而代之的,是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十一)
蓬!弓弦急响。
冬!是一块巨石从投石机上急射而出的声音。
格素从睡梦中惊醒,已是黎明时分。
敌人新一轮攻势开始了。
他已经连续五天五夜没有合过眼。好不容易捱到了肯特攻城部队暂休的时间,倒在奇岩的城头和衣而卧。
城墙已经被撞塌三处,经过拼死的搏杀,倒塌的地方又被巨石暂时填补起来。所付出的代价,是三百英勇战士的鲜血。他不禁感激的凝视着殷海萨赐予他的这袭金色的战甲和战刀。如果不是它们,至少有五次他已经死在敌人的箭雨和刀枪之中。
这把锋利的战刀,甚至能够将敌人沉重而坚固的塔盾劈成两半。
城楼上的战士眼睛血红,奋不顾身迅速和调动和搬运着各种守城物资,以期能够发挥最大的杀伤力。
城内有五起燃起了火头,已经烧毁了多处民房。
然而,敌人怒潮般的攻势却似永无休止。
在敌人这样的狂攻之下,奇岩的失守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他却已无力回天。
天彻底亮了。
忽然,敌人所有的攻势都突然停顿下来,攻城的士兵忽然后撤。
正在所有人都大惑不解之中,城外的敌兵突然爆发出山洪般的欢呼声。
格素迷惑的看着城外欢呼呐喊的士兵。
肯特王身批鲜红的斗篷,从阵中策马而出。
格素心中暗叹。这个在外人看来横征暴敛、杀人如麻的暴君,在肯特的军民的眼中,便是他们的英雄。
肯特王狞笑着挥了挥手。
肯特王身后两人被推搡着从阵中走出。是女皇和伊弗利特!
格素眼泪夺眶而出。
“格素,开城投降!如此,我或可保全他二人性命,至于你,则会成为我统一这片大陆的功臣!”
格素泪眼朦胧凝视着他最尊敬的女皇。
女皇神色平静。
“格素,你该知道如何做。不用我多说。替我照顾好黛丝和奇岩的臣民。从现在起,你是奇岩的国王!”
“你我情同兄弟,然最终难免一别。格素,照顾好我妹子!”伊弗利特面带微笑。
“拉下去!攻城!”肯特王恼羞成怒。
格素呆立城头。模糊的泪眼中,是女皇与伊弗利特远去的身影。
轰拢奇岩的内城城门破裂。
肯特军士如潮水般涌进。
奇岩已告失守。
格素带领着折损至四百人的亲卫队退向皇宫。人人表情坚决而凝重。
“黛丝呢?怎么不见黛丝?”
“刚还在皇宫的,由肯恩大人亲自保护。”
“她在我这。”肯恩微笑着,出现在大厅的另外一头。黛丝在他旁边,有把剑抵在她的咽喉。
剑柄正握在肯恩的手中。
“你?肯恩?”格素愤怒的叫道。
肯特王大笑而入。
“他是个识时务的人,也是聪明人。”
“三年前,我遵照神的旨意,开始伟大的统一计划。这片大陆已经分裂的太久。需要一个人来结束这片分裂的历史。现在,他已经出现,就是我。我将成为这片大陆真正的统治者,让我的意志在这片大陆上延伸。我,才是这片大陆的主宰,也是这片大陆上最有力量的人!”
“格素,你的顽固不化已经彻底的触怒了我,你将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杀了她。”
一丝丝鲜血从剑尖源源不断滴下。
黛丝的身躯缓缓的倒下,象风中翩跹飞舞的蝴蝶。
“不-…”
格素的眼前一片漆黑。
只有一双眼睛,始终那般的明亮,目光中充满着无限的怜惜、不舍和爱慕。
他的眼中流下的不再是泪,而是丝丝的鲜血。
在这片血红的灰蒙中,他记起了他曾面对她立过的那句誓言。
“我以我的血和泪向你发誓,我终生是你的骑士……”
“格素……”殷海萨叹息的声音响起。“事情的发展也出乎我的预料之外。我不曾料想,她的力量复苏的如此迅猛。肯特王已经被她控制了心智,但是,肯特的军民是无辜的。控制你的仇恨,保留你的理智。不要被她利用,为这片大陆带来更深重的灾难。”
“不!你虚伪的论调我已经听够了!我的仇恨,只有用鲜血才能洗清!”
“哎……不要被仇恨蒙蔽,否则,你会招来严厉的惩罚!”
格素已完全听不到了。
耳鼓中,剩下肯特王狂笑着的声音在回荡。
“我要把你们挫骨扬灰,永远的拆开。思巴克女皇将被深埋在龙之谷的地监之中,伊弗利特将沉入火山之口,希尔黛丝,我会将她的尸体带到海音,永远沉入海底。而你,将遭受最严厉的惩罚。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反抗我的下场!”
仇恨的怒火在在他的心里熊熊的燃烧。
心中一个呼喊越来越强烈。
“杀,杀光所有的背叛者,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格素双膝跪地,仰天悲啸。
“神!我愿将我的身体和灵魂奉献给你,求你赐予我毁灭的力量!用他们的鲜血,来洗清他们所犯下的罪恶!”
(十二)
风呼啸着从肯特的城头掠过。
鲜红的长袍在风中狰狞的舞动。
极目而望,绵延的丛林似乎无穷无荆
站在城楼的最高处,这片大地从他的脚下一直延伸到天际。
而他,似乎已成为了这片大地唯一的主宰。
除去已如一片死城的海音,短短的一年中,平风木,攻奇岩,这片大陆最后终归统一在他的脚下。这片大陆上从未出现过的强大的帝国,现在已经由他缔造了出来。
他兑现了他的诺言。
曾经的奇岩女皇,包括她的儿子、女儿以及格素,所有试图反抗过他的人,都被被他以最严厉的手段处死。
他一向认为,成大事者必须心狠手辣,言出必行。
而今,他果真成功了。他的权势,到了最颠峰的时刻。
在那些踌躇满志的日子里,他丝毫不会有任何的失落;有的,只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野心和欲望。
然而,当一切战事渐渐的归于沉寂,他的内心却开始彷徨。
他隐隐的觉得,他,还不会是这片大陆上最高的主宰。
因为,还有她的存在。
这些日子,他试图寻找着一直引导他的那位神。
但,奇怪的是,自他攻占奇岩之后,她似乎已在这片大陆上消失,渺无音信。
这让他的内心感到一丝不安。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他担心的。
最令他感到不安的,是肯恩。
只看肯恩那双充满野心的眼睛和丰隆迫人的面势,他就知道,他绝不会甘于屈居人下。
他曾经尝试着去试探他心中的想法,却始终劳而无功。
此人就象无底的大海一样,丝毫不显露其真实的内心,深不可测。
尽管肯恩在他的面前始终是那样的谦卑,然而,越是谦卑,他就越觉得肯恩的可怕。
他必须尽快找出驾御他的办法,否则,便只有除掉他。
夜风又起。肯特王叹息着,从城楼缓步而下。
肯恩坐在桥边,俯视桥下静静流淌的河水。
在这片混乱和征战不休的大陆,需要的是英雄,也是最容易诞生英雄的时代。
他曾真心要追随思巴克女皇,统一这片大陆,成为这片大陆永恒如神话般的英雄。
然而,女皇的偏爱却始终落向格素一方,他永远只能站在他的身后。
最令他不能容忍的是,在他的眼中,女皇过分的仁慈让他永远无法达成自己的梦想。
他认为,要真正统一这片大陆,需要的是手段和魄力,仁慈和怜悯只能是拌脚的石头。
所以,他和妻子,最终选择了背叛。
他也曾在迷惘中问过自己。背叛自己曾立誓效忠的女皇,到底是对,或是错?
没有人能给予他答案。
他在黑夜里静静的沉思。
这样寂静的夜里,他曾无数次的回忆起他曾经立过的誓言。
“我以我的血和泪向您发誓,
将永远效忠您,
直至我死去或您解除我的誓约;
否则,我终身是您的骑士。”
那些豪壮、用鲜血立下的誓言似乎仍然在天际的尽头飘荡。
这些曾令他血泪沸腾的誓言,现在却象钢刀一样在剜割他的心。
他默默的站起了身,走上了回城的道路。
然而,他的内心却深知,他的人生,已不可能再走上回头的道路。
既然选择了背叛,那么,任何人,甚至包括他自己和他的妻子,都无法再重新选择他的道路。
他只能背叛到底。
这就是命运。
湛蓝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而邪恶的光泽。
它仰头展望着无尽的天际。
它在渴望自由的同时,渴望着血腥。
太久的囚禁,已让它过于饥饿。
只有血腥的味道,方能让它兴奋。
几千年的囚禁里,人类的思想逐渐影响着它。
在它的力量不断增长之时,它却渐渐有了自由的欲望。
然而,那双手始终操控着它,让它时刻感觉到有根缰绳勒在它的颈上,在束缚着它,支配着它。
没有一天,它不想挣脱那双手。
焦躁的思绪里,法利昂开始仰天长嚎。
大地在长嘶里抖动。
(十三)
他从深沉的黑暗中醒了过来。
手边的长刀和盔甲仍在,静静躺在他的身旁。
没有人敢拿走他的刀。
因为,他是一个骑士。
在这片大陆上,骑士从立下誓言开始直到死去,都受人尊崇和敬重。
尽管他已死去,就算是他的敌人,也不敢拿走他代表骑士尊严和荣耀的战刀。
否则,将会为这片大陆上每个人所不齿,也会被骑士生前立下的誓言所诅咒。
他拿起了身边的长刀。
金色战衣的包裹里,只剩下一具干枯的骨架。
支撑他站起来的,是心中熊熊燃起的复仇欲望。
这种欲望,只有鲜血才能浇灭。
凄厉的长啸声在旷野里回荡。
无数的骨架从奇岩的废墟里站了起来。
“杀死,杀死一切幸存者!”
她在狂笑着。漆黑的长发在风中舞动,就象一条条扭曲的毒蛇。
这片大陆上的强大帝国由她亲手策划而成,现在,她又将亲自动手将她毁去。
她认为,她所代表的毁灭和黑暗才是最终极的力量。
在最辉煌的时刻毁去这一切,才能显示出这种力量的伟大。
她要亲手证明给那老头子看,到底什么力量才能真正统治这片大陆。
“我已让你重生,并给予你足够的力量。现在,是你该醒来的时候了。
拿起你手中的刀,毁灭这大陆上虚伪的一切!”
血红的双眼在苍茫的夜色中由远而近。
手中的长刀丝毫没有被鲜血所浸染,依然散发着夺目的黄光。
身后,是在惊恐和惶乱中死去的村庄。
再也没有幸存的人。
早已被他们屠寥殆荆
火光的映照下,一排排骷髅整齐的站立在他的身后。
他回首望去,这些,是他生前的战友和兄弟。
从生前,直到他们死去,依然忠诚的追随着他。
他很想流泪。
然而,骑士的泪,早已在誓言立下之时流干。
更何况,现在的他,只剩下一颗复仇的不死之心。
他仰首而望,天漆黑的就象被整块的黑幕盖祝
然而,那对依恋的双眼,却似乎透过这重重的黑幕,依旧含笑的俯望着他。
他曾深深亲吻过这双眼睛,但现在,只能成为刻在他心中永远不可磨灭的记忆。
每次忆起这双眼睛,他的心里,都有一种来自骨髓的痛楚。
但他,甘愿承受。
他太爱她。
以至,曾经的那张俏脸,已在尘烟里渐渐的朦胧。
但他不能再失去那双眼睛。
那,是他仅存的所有。
他害怕自己再睡去后,只是一片绝对的虚无。
他已是死亡的骑士。
所以选择痛苦的重生,就只为仇恨!
(十四)
天堂历七百三十三年一月,肯特的雨季。
法利昂惊现肯特边境,直奔肯特城堡。沿途的肯特军民死者无数。
同时,探子回报,肯特接壤奇岩边境多个村庄、关卡被血洗,军民全部被杀,无一活口。
肯特王在皇宫里不停的来回踱步。
心里虽有一丝恐惧,更多的,却是久违的兴奋。
无论怎么说,肯恩终究是他统一这片大陆的功臣,如何找到借口除掉他,是一件煞费脑筋的事。而现在,却是他除掉肯恩千载难逢的机会。
大臣们肃立两旁,静静的垂着头。
“叫肯恩来!”肯特王兴奋的抬起了头。
肯恩缓步走入了肯特皇宫。
他早已先于肯特王接到了探子的回报。
正因为他明白肯特王是怎样的一个人,因而,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将会接受怎样的使命。
这个使命,将会是九死一生。
“肯恩,你是我统一这片大陆的功臣。如今,帝国刚刚建立,法利昂就侵扰边境,是你该兑现誓言的时刻了。我命你率领一支远征军去阻止它。需要什么样的人以及补给,你尽管开口。”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肯恩脸色仍然数变。
他几度欲开口,话到嘴边,却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只看肯特王眼中掩藏不住的兴奋,他知道,说什么也无用。
最终,肯恩的脸色平静下来,领命转身而去。
“军需官!”
军需官领命出列。
“无论肯恩需要什么样补给和装备,一概满足他。我不希望有人借题发挥。”
望着肯恩逐渐远去的背影,一丝狰狞的笑意从肯特王的嘴边渐渐展开。
因为他确信,肯恩将会永远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兴奋的大笑声中,他已浑然忘记,另外一个死神,在悄悄的接近着肯特。
天堂历七百三十四年三月。
肯恩的远征军再无半点回音。
肯特王已完全放下了心。他确信,肯恩已死在法利昂的利爪之下。
所剩下的,就只是如何对付残暴而凶狠的法利昂。
他并没有接触过它,因而,他充满了信心。
他在狂傲的大笑着。
他确信,以他所掌控的这片大陆强大的实力,只需要对付它,并不是问题。
(十五)
天堂历七百三十四年四月。雨。
肯特泥泞的雨季从二月一直将延伸到四月底。
看似鼎盛的帝国军团象摧枯拉朽般告破。
一个个残破的躯体,飞溅上半天,然后掉落泥泞之中。
而法利昂强大的法力,似乎永无穷荆
肯特王抬头仰望着湿沉沉的天空。
他的心,已象死灰般的绝望。
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从大陆的主宰,沦落到象一只丧家之犬般仓皇的奔逃。
但现在,他已退无可退。
法利昂庞大的躯体在渐渐的逼近。
一个身影从法利昂的阴影里缓步而出。
“肯恩?!”
“是我。”肯恩微笑着。“不可否认的。你是一个强者。你有野心和手段,同时,你也懂得等待机会。所以,这些年来,你战绩彪炳。”
“但你可知,为何你又会落到如此的地步?”
肯特王满脸雨水,茫然的看着肯恩。
“因为你不是一个王者。真正的王者,除了你所拥有的那些之外,还需要懂得谨慎的把握机会。你太自信了,以至于在等来机会之后,却不懂得去把握它。在你成功之后,骄傲和自大让你不再谨慎,你再也不曾想过要去了解你的对手。但我,现在却了解它需要的是什么。所以,我才能和它站在一起。因为你的大意,白白将这个机会送给了我。有什么遗言,你现在可以交代了。”
在极度恐惧和绝望中,肯特王狂喊着,举起手中的长剑。
天堂历七百三十四年四月二十八日夜。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在肯恩的煽动下,法利昂正式背叛格兰肯。恼羞成怒的格兰肯下定决心要毁去由她亲手带来的杰作。
双方激战于肯特森林东北的龙之峡谷。
在赛尼斯强大的魔法相助下,处于弱势的法利昂邪力大涨,与格兰肯斗的旗鼓相当。
激战持续三昼夜。
原本茂密森林覆盖下的龙之峡谷只剩下一堆堆的砾石和光秃的地表。
最终,格兰肯与法利昂双双耗尽法力,格兰肯开始了第二次沉睡。
邪力尽失的法利昂被肯恩重新封印于海底遗迹。
封印的结界由赛尼斯重新注入了强大的法力。
沧桑的大陆又一次回归到平静与沉寂。
(十六)
微风轻轻拂过。
肯特城外的葡萄园。
馥郁的花香,中人欲醉。
棚架上,爬满了葡萄藤。
也许,下一个季节,这上面,该结满密密麻麻象珍珠一般的葡萄吧?
赛尼斯轻轻的折下一朵浅黄的小花,捧在手心里。
她浅浅的笑着,轻柔的脸庞似乎要融化在微风里。
凄迷眼光里,泪珠,轻轻划落在浅黄的花瓣上。
那是她深爱的丈夫。
她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肯恩就坐在旁边的花丛里。
他在静静的等待。
落寞而空洞的眼神里,闪现着远方起伏无尽的山峦。
是他,结束了这片大陆连年不休的征战。
是他,掌控着这个强大的帝国。
同样,是他,最终结束了这片大陆罪恶的根源。
他却毫无欣喜之情。
他宁愿他仍是一个骑士,挥舞着长剑,身负血泪的誓言,跟随着那个纤弱的身影,冲锋陷阵。
骑士的尊严和荣耀,都源于忠诚的誓言。
但他终于选择了背叛,一种无可奈何的背叛。
背叛誓言的骑士,尊严与荣耀,都从那一刻起消没。
仅剩下的权势,对他而说,一文不值。
他的眼神变的更加的虚无。
微风又起,伴随着的,是一双血红的双眼,一把金色的战刀。
(十七)
“你来了?”
“是的。来取你的性命。”仇恨的目光使得血红的双眼更加夺目。
“是的…我一直在等着。我等了很久了…到今天,你终于来了…”
“拔出你的长剑。”
“我没有资格再拔剑。我已不再是骑士……”
肯恩落寞的笑了。
风吹起残落的花瓣,片片飞舞。就象,曾经在那片血红中翩跹飞舞的黛丝。
他的眼中红光大盛,长虹般的战刀高举,挥向肯恩。
“不!”赛尼斯尖叫着,扑了上去。
一袭洁白的长袍闪现。
殷海萨的叹息声响起。
“你不能杀他。”
“为何?他是个背叛者,是他,令我失去了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我之所以痛苦的重生,只为取他的性命!他的罪恶,只能用他的鲜血才能洗净!”
“不错…他是个背叛者。然而,最终却是他,让这片大陆重归和平与宁静。劫后重生的大陆,只有象他这样的人才能统治。一旦他死去,这片大陆将会又起纷争。为了千百万人的平和安宁,将你的仇恨放到一边吧…这,也是我的妥协。”
“哈哈哈……”狂笑声响起。
“神?这就是神啊!神的妥协?你的虚伪和假仁假义,才是真正罪恶的根源!让我将你一起送进地狱的尘堆里,和他一起忏悔去吧!”
“慢!”肯恩开口了,目光执着而凝定。
“我是一个背叛者,我的灵魂,早已在背叛誓言之时,开始腐烂。我的生命,只剩下屈辱与背叛,再无半点的意义。请您准许他将我带走吧,带到另外一个世界。我愿意在那里里静静的忏悔,静静的消没。我,很累了……”肯恩深情抱紧怀里含泪微笑的赛尼斯,慢慢闭上了双眼。
眼中的红光渐渐的消退,慢慢的变得疲惫而迷惑。
高举的战刀也渐渐的垂下。
叹息的声音再次响起。
等肯恩再次睁开双眼之时,那个金色的身影,已经消没不见。
殷海萨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好的管理这片大陆,让人人得以安居乐业,直到你生命的终结。这,是你生命中所仅存的使命。在你的使命没有完成之时,你无法洗清你的罪孽,也无权选择终结生命。”
(十八)
天堂历七百三十五年初。
肯恩定都亚丁,建立强大的亚丁王朝,自号:反王。
天堂大陆重归一统。
都城建立于风龙的遗痕之旁,借以看管风龙封印的结界。
金色的身影慢慢没入了古鲁丁的地下监牢之中。
殷海萨曾告诉他,思巴克女皇、伊弗利特、希尔黛丝都已重生,并被赋予神圣的使命,分别看守地龙安塔瑞斯、火龙巴拉卡斯以及水龙法利昂的封樱
在古鲁丁的秘密的地下监牢深处,有一条古老的通道,一直延伸到海音的海底遗迹。
通过这条地道,抵达海底遗迹,在那里,或许他能再找到他重生的爱人。
然而,由于他所犯下的杀戮,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寻找那秘密的入口。
这,也是神,对他的惩罚。
“欧林,你这个背叛者,你躲在哪!”
巴士瑟尖利的叫喊声在地监里回荡。
而他,恍若未闻,静静走入了地监的深处,直到一切的叫喊声渐渐的归于沉寂。
“宽容?仇恨?忠诚?背叛?……”一切都已离他远去。
他是一个破碎而孤独的灵魂,静静的寻找着他灵魂另外的一半。
许多年后,有人在地监里见过他,他依然在孤独而执着的寻找着。
人们称呼他为:死亡骑士。
后记
银白的铠甲,无鞘的长剑,年轻的脸庞上挂满了兴奋的泪水。
踏过扑满鲜花的红地毯,端起碗中的烈酒一饮而荆
单膝跪立,大声述说着骑士永恒的誓言。
“我以我的血和泪向你发誓,将永远效忠您,直到我死去或您解除我的誓约,否则,我终身是您的骑士。
从这一刻开始,他,已是骑士!
年华渐渐流逝,
躯体终将老去;
血泪的誓言,
却已铭刻灵魂。
高傲与勇气,
在誓言中永生。
尊严和荣耀,
只属于
握剑的骑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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